5月第一波月季花落

不够慈悲

四月之初，院中的月季便开了。先是三两朵，怯生生地探出头来，继而便是一簇簇地绽放，红得耀眼，白得素净，黄得灿烂，竟把整个院子都染得热闹起来。
我向来不甚爱花，却独对这月季有些好感。大约是因它开得勤勉，一年总要开上几回，不似那些娇贵的花儿，一年只得一季的繁华。月季开时，也不讲究甚么排场，只管自顾自地开着，开得满枝满桠，开得旁若无人。
今晨起来，却见地上铺了一层花瓣。红的、粉的、黄的，零落成泥，倒也有几分好看。想是昨夜风大，竟将第一波的花儿都摇了下来。我蹲下身子，拾起一片花瓣，放在掌心。那花瓣已经有些萎了，边缘微微卷起，颜色也不似枝头那般鲜艳，却仍留着淡淡的香气。
花匠老赵正在修剪枝叶，见我盯着花瓣出神，便道："这第一波的花儿，总是落得最早。"
我问他缘故。
"开得早，自然落得早。"老赵头也不抬，手里的剪刀咔嚓作响，"这花儿也和人一样，争先恐后的，未必是好事。"
我想了想，倒也有理。那些最早冒出来的花苞，往往经不起风吹雨打，早早地便谢了。反倒是后来者，不疾不徐地长着，倒能开得更久些。
"不过落了也好，"老赵又说，"落了才能再开。月季就是这样，不怕开，也不怕落，横竖还会再开的。"
我忽然记起前些日子，邻家的孩子跑来摘花，被他母亲呵斥了一顿。那孩子辩解说："花总是要落的，我摘了不也一样？"他母亲却道："花自己落是一回事，你去摘又是另一回事。"
当时只觉得那妇人迂腐，如今想来，却也有几分意思。花开花落，本是自然之理，但人为地摧折，终究是另一番意味。
地上的花瓣渐渐多了起来，被风一吹，便打着旋儿飞起，又落下。我想，这第一波的花儿虽然落了，但枝头已有新的花苞在孕育。月季便是这样，从不肯让枝头空着，前赴后继地开着，直到秋深。
人生在世，亦当如是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