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猪匠作为一种职业,在我小时候的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的农村还能时常遇见,而今却早已销声匿迹。大凡与匠字挂钩,总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,因而赶猪匠也是个技术工种。赶猪匠在我们新昌一般被称为赶调猪的,何为调猪,说白了就是种猪,新昌方言一个“调”字倒也十分契合种猪的使命,赶猪匠的主要作用就是赶着种猪去配种,可不要小看这个赶猪匠,这行当在先前可是十分吃香的。
以前的农村,猪可是个大宝贝疙瘩,一头猪承载着一家人的很多希望,因此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,而且很多养的还是母猪。养肉猪可以卖肉,而养母猪则是为了下猪崽卖钱,但公猪是极少有人养的,为了解决母猪的受孕问题,自然得有人配种,于是,赶猪匠的作用就得以发挥。如果哪家的母猪发情了,只要给赶猪匠捎个口信,赶猪匠便赶着种猪穿梭在乡村的田间地头,给一头头母猪普施甘露。
赶猪匠出活,一条鞭子挥的劈啪作响,种猪听到这种声音,便会不由自主的挪动肥硕的屁股加快步伐,走动之间,两个猪卵袋时左时右,煞是滑稽。小孩们看到赶猪匠经过,总要跟在身后看西洋镜,因为种猪的长相于他们而言多是不常见的。尤其是种猪的那两个大卵袋,往往会被来来回回的说上好几天,好奇这猪咋跟自家猪圈里的猪不一样。
到达待交配的农户家,赶猪匠便会投入工作,此时,猪圈里发情的母猪早已是嗷嗷叫,赶猪匠鞭子一挥,调猪像得了指令一般,立马扑向母猪,调猪与母猪,互相用鼻子闻闻、嘴巴拱拱,彼此释放出求偶的信号,而后,调猪轻车熟路的爬上母猪的身后,慢慢的将生殖工具放入母猪的身体之中,放置妥当之后,调猪屁股一拱一拱,开始行使它作为一种种猪最神圣的使命。交配完毕,主人家早已准备好了精饲料,以慰劳种猪的辛苦。
赶猪匠一般备有两头种猪,以满足四邻八村的配种需求,一头熟练的种猪养成,是需要经过无数次的实践才能成就。很多新种猪面对发情的母猪却无所适从,此时赶猪匠就要发挥作用,引导新种猪如何爬上母猪开始交配,有时还需要将种猪的生殖器挡进母猪的身体内,如此几般,新种猪逐渐熟练,慢慢的就变成了一条合格的种猪。
配种往往不是一次就可以成功的,很多母猪在配过种后,过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发情,此时,赶猪匠便要再次赶着种猪上门,又进行新一轮的交配,但配种费确是不再收的,主人家只需准备好犒劳种猪的饲料,直到母猪顺利受孕,配种才算真正的完成。
我老家邻村以前有个叫军火的赶猪匠,养着两头种猪,负责着十里八村母猪们繁衍任务。那时的军火在团近乡村名气着实不小,哪家的母猪发情了,往往会想起军火,说:猪娘叫出来了,好去叫军火了。养着母猪的人家,此时是万万少不了军火的,军火不到,自家的母猪就没法配种,也就意味着自家今年的收成就要少了。
军火对附近村子的情况是十分熟悉的,尤其是谁家养了母猪,什么时候要配种,都了如指掌。一年四季,军火都会轮流赶着他的两头种猪,不紧不慢的走村串巷,来来回回的在村子里播撒种子,靠着赶调猪养活一家老小。军火对种猪也是十分爱惜的,天气炎热时会给猪洗澡,天气寒冷时会给猪盖上破棉袄,如同爱惜自己的孩子一样。
有一年,由于配种实在过于频繁,军火的一条种猪被活活的累死了,军火实在心痛却又无可奈何,为了挽回损失,这条被累死的种猪成了别人的盘中餐。那一年,村里很多人买了军火的调猪肉,调猪肉很精,但却并不好吃,始终弥漫着一种骚气,令人终身难忘。这头生前无比光荣的种猪,死后却得到如此的待遇,我想,它死也不会瞑目吧!
后来,养猪的人渐渐少了,养母猪的人更是少之又少,军火也就慢慢的失去了作为一个赶猪匠的作用。再后来,我也离开了老家,再也没有听到军火的消息。前不久,回村偶尔问起军火是否还健在,村里人说军火早已搬去乌岩旁边的一个村子里了,至于现在在做什么,也再也无人关心,作为一个赶猪匠的军火,也如赶猪匠这种职业,终将是要归于尘土的,但无论如何,赶猪匠也好,军火也好,至少是真实存在过的,这就足够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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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乡村赶猪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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