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柿子红

诺坎普番薯 · 发表于 2024-10-27 07:49:11

前几天，父母又从老家寄来了秋天的果实，野栗子、野藤梨（猕猴桃）、柿子。尤其是柿子，我从小甚喜。我们老家叫柿子为柿红，可谓描绘形象。
我还记得我们家有一棵相当年份的老柿树。依稀还记得和玩伴在树上攀爬玩耍的情景。可惜后来大伯造房子做了地基，砍了。那里枯藤老树乌鸦，柿红灯笼高挂的胜景不复，尤其我吃柿红的自由是大打折扣了。

约两三里地外的邻村外婆家，团门里的邻居也有棵柿子树。那也是棵有着相当年份，高大的老柿子树。自从我们家那棵树没了之后，我好像老是有意无意在金秋时节往外婆家跑，站到柿子树边上，臆想着柿子落到我的小馋嘴里。外婆看到我们来，柿红自然也会想方设法去弄给我们吃，最常用的方法是用谷子去向邻家阿婆兑换来。

      外婆家的村子地处新奉宁三县交界处，四面竹山环抱，据说村东南有两座高山,名尖坡埇、尖陡岗,两山之间有坑水,流进村庄,村因此得名尖坑村。1989年前，雪头通往尖坑还没通马路，需走蛋石山路。那条路在童年时光是走向外村最亲人的心灵朝圣之路。这条蜿蜒的山间小路，有石桥，有溪坑，有供路人休息的泗洲堂，颇有一种走向桃花源的感觉。那里有亲爱的外公外婆，娘舅阿姨，一众调皮可爱的表兄弟们。
   到了外婆家，我们经常不懂事地就踢开门，想给外婆一个惊喜。如果外婆在的话，会笑呵呵地骂我们“两个小猢狲，吓我一跳”。然后她就开始问东问西，累了吧，吃点点心，烧点榨面吧。笋干，鸡蛋，猪油一拌，真是极品的美味。有时点心会泡米海茶，运气好家里会有炒粉、桂花球、京枣，也会弄给我们吃。然后她就急匆匆地去叫表兄弟跟我们来玩。
      在台门里跟我们年龄相仿的表兄弟就有三个，一年四季活动是相当丰富。池塘钓鱼，游泳，山上挖红薯，放牛，打鸟，抓田鸡，剪泥鳅，采野果，挖笋，烧竹筒饭……野趣横生。每次回来不是汗流浃背，就是脏乱不堪，外婆都从来不凶我们，都是笑呵呵地说“这么皮，吃力不吃力啊？”就干净利落地给我们换洗衣物去了。记忆最深的是宁海表哥来外婆家，他最调皮，经常纠集我们去楼上“调被老虎”（一帮人钻到被窝里戏耍）。因为是木板楼，有一次大概楼下很吵了，外婆上来我们都没听到，吓到我们，竹床直接断掉，我们都陷了下去。外婆担心地跑来帮我们拉起来，以为外婆这次真的要生气大骂我们了，但是她还是和蔼可亲地说“不要紧吧，叫你们外公来修修就好了”。
   外婆在村里的小学当烧饭阿姨，她总是早早就去烧好中饭，回来给我们烧好吃的。说实话，以前其实也没什么美味佳肴，印象最深的就是外公自酿的米酒，估计大半缸都是我们几个表兄弟干掉的，还有外婆分给每个小孩的半个咸鸭蛋。当我们离开的时候，碰上当令季节，会给我们带点冬笋，当然还有用谷子换来的邻家阿婆的柿子…….

那个和蔼可亲又干练的外婆，已经离开我们十二年了，我当然已经看不见了。但那个小山村却依然还在，只是那里的人口日渐凋敝。每次去，那种亲切的感觉却是永远不会退却的。站在台门道地上，感情显得愈发浓烈，与那破败的台门形成强烈的冲击。我依然想象着，外婆捧着畚斗，装着谷子去给我们换柿红的情景。那个甜蜜的味道依然，不就如温润如玉的外婆吗！
那棵台门边孤独苍老的柿子树依然还健在，红彤彤的柿子虽然还高挂着，但是应该已经没人来摘了吧？！也应该没有当年像我一样站树下的孩子了吧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