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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油菜花
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沃洲湖畔、真君殿岭等的油菜成了网红,金灿灿明晃晃的黄弥漫了朋友圈,无双的长焦短焦在那里汇集,据说还搭起过亭子,拍过电视什么的,着实感到意外。
故乡也在成长。
在这个周末怎么也要留出一个傍晚,去看看故乡的花儿,去探听一下故乡的讯息。
一路上,记忆渐次苏醒,童年走过的路,玩过的游戏,相约的同伴,劳动过的土地,都在一一走来,就像这突然冒出来的漫山遍野的春花春叶,在柔嫩的春风里摇曳生姿。
在傍山寺停车,走上几百米,就是一个欧式的简易路廊,通向那拱形门的小路泛着嫩绿,门前屋后都是种满花树了:雪白的梨花,含苞的海棠,隐约可见油菜花,加之那一道光亮,确实够诗意的了。
而当年则是我们的避难所兼游乐场,每当不期而至的雨来了,我们就聚在这里,涂鸦,猜谜,玩剪刀石头布,现在想来墙壁上的字和内容都实在有些幼稚,也渐渐淡出了记忆的画卷。那次在朋友圈发现一位摄友追着夕阳的脚步赶到这里,照片美得摄魂,着实让我感慨了良久,今天看来美不虚传。
再走百米,就进入油菜花的世界了。 道路两侧,高高低低,远远近近,都被一片嫩黄占领了,像是打翻了颜料盒里的黄,一点点浸染,铺陈,渐渐有了铺天盖地之势。 更妙的是不远处静默的沃洲湖,在夕阳的微光里潋滟着,远山如黛,山,水,花,还有面朝湖水的村庄,安卧在岭底的殿宇,低头劳作的农民共同构成了一幅安详而丰满的图画。 蜂蝶还来不及赶到,静悄悄的,能听得见每一朵花的呓语,听得见它们彼此的倾诉与期许。 扛相机的人也脚步轻巧,怕是打断了这一份清幽与恬静,打断了它们温情脉脉的言说。花一样生动的姑娘们蹑手蹑脚地没入了花丛中,好让自己也成为那其中的一朵,潜心学习那绽放的美好姿态。 这新绿与嫩黄组成的世界是怎样的生机盎然,青春动人!当你完完全全地其中,你会谦卑,低调,沉静,迫不及待地与它们合二为一。于是,连呼吸也变慢了,变深长了。不是吗? 可是,记忆中却没有油菜花明晃晃的黄和香。那时沃洲湖还没有蓄水,那时的生活和土地一样贫瘠。大人们劳作,孩子们的主要任务是养活家里的长毛兔,用雪白的绒毛来贴补家用。当家门口,几里方圆的田野上被我们搜罗殆尽之后,我们常常会提个篮子向更远的远方进发。下岭,趟水,去沃洲湖对面的稻田里寻找小白兔的新鲜食粮。一路翻山越岭,来回起码得大半天,不知道是否带了简易的午餐。也算是出远门了,一路山色可人,想必艰辛了也褪色了很多。那里路远,到的人少,草儿也丰茂一些,往往能满载而归。提着沉甸甸的篮子,在鸟语花香的春光里穿行,跟伙伴们一起欢笑,何尝不是一份简单而质朴的快乐? 也跟着父母来到油菜地里干活,我甚至可以确认右下方的这一块地就曾是我们家的。那时温饱为上,种的都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,如番薯,萝卜,小麦等。为了节省时间,总是带了干粮在地里野餐,坐在凸出的褐色岩石上就着清凉的山风吃完午饭,然后一鼓作气地干完活儿,正是“晨兴理荒秽,带月荷锄归”。如今的野餐原来在童年是一种生活的常态,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否也会有一丝的向往与羡慕。
被时光过滤了的往事着实美丽着,永远闪烁着金子般的光泽,就像这开得肆无忌惮的油菜花儿。
在地坎上选择一块石头坐下,胸前是油菜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,是一片明亮的花海将自己紧紧拥抱,湖水就在不远的脚下亲吻着堤岸,水澹澹兮生烟,云雾迷蒙的湖面上可以让自己的思绪飞得很远,很远。而湖水的对岸黛青色的连峰层层叠叠,就是让李白梦游让无数文人雅士倾倒的天姥山。
大约10来岁的时候,就有大坝有了沃洲湖。“东南山水、越为首,剡为面,沃洲天姥为眉目”,我的童年就是在天姥山下沃洲湖畔度过的,现在想来真是幸甚至哉,恨不得歌以咏志。
是以记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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